今天在图书馆刷架查书，在好几本书里发现了惊喜。在一本书里，我发现了一张2013年的四级成绩单，在另一本书里，又发现了一张字迹娟秀的读书笔记。
当下我就把自己关心的学术问题抛到一边，开始了一场任性的幻想。我设想自己把图书馆的书架一架一架扫过去，找出里面夹着的东西。清华水站水票、英语成绩单、读书笔记、外卖餐馆传单……甚至可能还会有情书、简笔画、学生卡，以及我预料不到的小物件。找完之后兴许还会被图书馆管理员骂一通，然后我点头哈腰，态度诚恳但暗自得意地溜出图书馆，觉得今天的自己又因为这次举动变得有趣了些。但实际上我做的只是：会心一笑，发了条朋友圈，合上这本书，转头又翻起了研究要用的下一本。因为我好像忙得没有时间去照顾我心里那个“自由而无用”的孩子的需求了。
有一本今天借出来的书是我上半年刚还回去的，这次拿到时已经多了不少笔记的痕迹。笔记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女生，她在作者的名字下面写了一个“丹”字。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一些研究的感觉的，扉页末页留下的关键词虽不完整，但已足够特别。然后我姑且推测她是一位过分骄傲的人，所以才会写得那么用力，也不擦掉笔记就毫无顾虑地还回了书。
学历史的人对于档案大都有一种热爱和敬畏。还记得今年冬天在胡佛档案馆翻Garside的档案，打了孔的纸张粘在了一起，我小心地将它们分开，然后一页一页地拍照。据此我大概可以确信，我恐怕是这批档案形成之后第一个翻开它们的人。而在我之后的人，如果有一天拿出了这一盒这一卷档案，或许也能感觉得到，有人已经来过。
正是这些体验让我觉得真实可触的档案、纸质书、图书馆（管理相对宽松的）是电子书永远无法替代的。一本书，不仅承载着写作者的思想，还保管着借阅者的痕迹。看到别人使用过的痕迹，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当年翻阅这本书的读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可能很粗心，因为他留下了自己重要的证书或是成绩单，也可能为此而焦急寻找过。他可能很愤青，因为他用铅笔留下来的感叹号写得是如此地用力。他可能感觉到了那种灵光一现的愉悦，因为他的笔记龙飞凤舞，明显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正因为有这些圈点勾画的痕迹以及被遗漏的纸张，我才有机会从一本书上看到别人的人生，跨越数年去和当年的人对话，去感受他当时的心情。
我非常非常珍视这样的体验：通过一本书，我和其他人跨越了时空的限制，从而生命产生了“连接”。而这就是时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