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坐满等待上线代课的学生的教室其实也是安静的，就像三班的自习教室一样，一个个单元被规整地分隔开来，静默无声，却隐隐让人觉察到了某种与躁动极为类似的情绪，这情绪似乎总与拥挤密不可分。
而中秋节的晚上，我从同一条路踏夜归来，迎面撞上浑圆的月。尽管不时能听到有私语乃至清亮的谈笑声，但我还是在恰到好处的车距和人群密度里发现了宁静——不那么拥挤的宁静。
这让我想起了一千多公里外的侯家塘。
想来侯家塘其实是一个过分拥挤的地方。清晨你出门的时候会看见车流堵在扫把塘狭窄的街道里，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情绪，起床气和厌学怠工情绪交杂在一起，太容易引起纷争。午间和傍晚就轮到劳动西路大展身手，把来来往往的车流的喧闹拉长在引擎断续的发动和熄火里，作为匆匆行人也逃不过这种拥挤的感觉，麦当劳总是在拐角告诉你“喜欢您来喜欢您再来我就喜欢”，偶尔联通天翼的促销活动总能吸引人群簇拥着争抢那些噱头。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你路过常亮的广告牌，你路过昏黄的路灯，刚刚凝结起来的宁静的触感又马上被烧烤摊的浓烟或是飞驰的轮胎击破了。
若我在侯家塘行走感到静，仅仅是在当我站在芙蓉中路的另一端，等着红灯变成绿灯，以便穿行过车辆寥寥的马路的时刻。这样的静其实是难得的，因为太多的时候我等不及，看四下没车也就冲过去了，匆忙的情绪给静寂的夜划开了一道口子，路灯霓虹灯和摇晃的树影猛灌进去，侯家塘又恢复了它拥挤的模样。
没有成行的城市夜游就这样跳进了我的脑海。暑假我走在浏阳河畔的时候，身边却又已经换了人。走在那些毗邻马路和高大建筑的人行道上，毕竟跟走在星星灯影影绰绰的风光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吧，这大概就是拥挤和宁静的区别。
我问自己侯家塘就没有宁静的记忆了吗。不尽然。它们躲在雅礼六层的天台上，躲在主教的红砖里，躲在地下停车场的翠竹间，躲在马家冲施工的围栏旁，躲在雅实的空旷仓库里。甚至可能还躲在我们临走时，没擦干净的黑板上的白色印迹和被遗落在抽屉里的卷了角的五三里。
那些难得的片段，就这样密密麻麻地凑成了不安分的回忆。
侯家塘就连在被惦念起的时候，都是如此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