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日记11:性别麻烦

上周六去颐和园踏青,一行人走到一家湘菜馆吃饭。席间,我请教几位摄影大拿,怎样才能拍出让(未来的)对象满意的照片?话题一时朝着八卦的方向飞驰而去。

酒足饭饱之时,师兄看见鸡汤还没喝完,好心问我需不需要,我谢绝说已经吃饱了。这时对面的小姐姐开玩笑说:“这要是女朋友给你夹菜,你可一定不能说吃饱了哈。”一旁的另一个师兄接过话,说“其实拍照水平不重要。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对象吗?因为你太可爱了,比女生还可爱。”

其实都是一群挺好的人,但我笑不出来。

从小到大,我确实不是那种典型意义上的标准男生。作为一名小脑残废,基础为负的运动白痴,我从来与大汗淋漓的球类运动相安无事。作为一个看重剧情多过操作的游戏少年,我跟练级开黑的小团体也保有距离。不知不觉我成为了一个情感充沛、细腻敏感的人,心中郁结难以排解的时候,也会羡慕神经大条成一直线式的生活。

之前学院的某领导见到我总是说,要更有阳刚之气一点儿啊。我其实不知道什么叫做“阳刚之气”。我说话的口气的确绵软多过硬气,我的人设也是活泼卖萌多过深沉扮酷。但遇到困难和挑战,我自信我有足够的冷静和勇敢。就算没有不计后果的鲁莽直冲,我也会有一些可控范围内的冲动时刻。而比起暴力,在我这里,温柔才是最能让人缴械投降的力量。

性别是一个麻烦。它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告诉你又闯入了哪个雷区,撞破了哪层界限。可是你隐隐觉得不对,这个问题根本不能被简单看作“逾矩就要矫正”——到底是谁来规定,一个人必须活成什么样子?可当你选择做那个少数,选择做你自己,你发现路就是要难走一些。人们说“你太可爱了”,然后笑着对你敬而远之,随后爱招人喜欢的“典型”爱到前赴后继无法自拔。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坚持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我已经过了那个诚惶诚恐,永远在自我怀疑的年纪,我想我应该要比任何人都更爱我自己。前年夏天我写过一首小诗,现在依然应景:

黄桃果粒

吃一整片罐头黄桃
不新鲜,糖水味,涩感
全方位地呈现在你面前
像少女的雀斑,皱纹,疮疤

吃酸奶里的黄桃果粒
清甜,冰凉,稍纵即逝
你只记住了舌尖的绵软
像少女的眉眼,耳垂,脚踝

这个世界永远是
知根知底的最无趣
若即若离的最诱人

可我还是选择用
最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自己
去拥抱

如果有下一次,有人对我说,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只吃这么点,我还是会诚实地说,我吃饱了。我还是会选择做一个“太可爱”的男生。我当然还是会尽量成长得更周到、体贴、会来事儿,但这不是因为我的性别要求我必须这么做。

“让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但是不要只是因为你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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