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思想的断裂与延续”

躺在床上想什么叫“思想的断裂与延续”。

设想一段因为遭遇危机而摇摇欲坠的感情。是过往的感情基础不牢靠吗?不是的,过去两人相处其乐融融。只是情势有所变更,察觉时双方已经有了时差,过去的相处模式已经不再适用,而新的相处模式尚待探索。于是两人激烈地争吵,把过去的一切都当作靶子,把新认识的小情侣当作模范,一番挣扎改变后,终于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再设想一家正在倒闭边缘的昔日龙头企业。是过去的业绩表现不佳吗?不是的,过去企业也曾是行业标杆,一骑绝尘。只是稍稍落后于时代变化的步伐,一转眼就入不敷出,资金断裂。不死心的价值投资者冒着亏损的风险闯进来了,要用新的管理模式重整旗鼓。过去的种种行事规则首当其冲,凭借壮士断腕的魄力,整改后的企业焕然一新。

一段感情之所以得到维系,是新的相处模式确有奇效吗?可能吧。但你又分明感觉到,大破大立后的温情和敬意正如从前,而它厥功甚伟。救了两人的是新的相处方式,也是彼此的心。

一家企业之所以起死回生,是及时雨般的资金和新管理模式化腐朽为神奇吗?可能吧。但你又总觉得,这家企业自有它不灭的内核,延续至今。救了企业的是新的管理手段,也是坚守的人。

在举上述两个例子时,我体会到了自身表达的限界,总觉得言语未能穷尽心中所想。然而,此时再把目光移向传统中国,儒家,五四,马克思主义,和那一群士子,大概能稍稍更明白一点,传统和反传统,断裂和延续之间,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浑然一体的张力。

由此还想到了更多的东西。换完了所有零件的特修斯之船还是原来的自己吗?西方的文艺复兴和中国书法的尊碑抑帖,为何跨文化的语境下产生了类似的复古以维新的戏码?每念及此,都会感到自己无比渺小,有太多困惑无从解决,但同时也会身心愉悦地,感受到被未知所召唤。

我已经被问了很多次,为什么要转身跳进历史的大坑?我一直没有能想出一个足够分量的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问我,我为什么要热爱生活?我只能用力地去感受,去体会,去记录,然后留下一个或许浅薄但足够真诚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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