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

凌晨三点,609A的弃疗网瘾少年们分别在玩魔兽、玩QQ三国和看美食节目。只有男神群总(大概是为了保养皮肤)睡得很香。

原本以为《和食——千年之味传奇》会像《舌尖上的中国》那样,没想到它竟然是一部文艺的生物科普片。整部片子都在讲日本人酿酒、酿酱油、酿各种平假名矫情美食的源头——米曲霉。我的乡非心似乎被吐槽的核盖了过去,当我看到什么“让枯木之花盛开吧!”“听到酱油咕嘟咕嘟发酵的声音就觉得是有生命在孕育呢!”这种日式小清新的句子居然都没有被感动得玻璃心碎一地。虽然配的霉菌生长、酱油滴落的镜头实在是文艺至极,但是一到某霉菌店老板伴随着试管培养皿接种环出现的镜头,配上蓝色的灯光,马上就变成悬疑恐怖片的气氛。

不过我倒是大概了解了片子想要传达的意思,日本那些精致的料理,是时间的味道,也是生命的味道。

作为一个伪吃货,不敢贸然下定论,但大致可以感觉到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这些东方的食物里浓浓的都是时间的味道和生命的味道。原来我们动筷子的时候,吃的都是一把一把的时光。蓬松软糯的米饭是米和水交融的前世今生,各式各样的肉类是油脂和动物相会的缠绵悱恻,名目繁多的蔬菜是火的红和自然的绿邂逅的心动滋味,它们或者出自慢条斯理的蒸煮,或者出自热情洋溢的炸炒,总而言之都是时间的魔法,生命的奇迹。

时间,生命。这大概是所有故事生发的本源。小时候作为语文作业的“就是咸了点”的煎蛋里拌了百味。在初中政治课本里读到关于油盐饭的一首诗,莫名会被里面的时代感和悲剧感击中。《深夜食堂》里哪怕是一碗简单的黄油饭,也包含着深深的文化意味。食物背后实在承载着太多故事。

和食物一样,人类也是时间和生命的结合体。觥筹间难舍难分的到底是味觉刺激还是文化情怀呢,我不知道。我早就开始思念雅礼门口的那条街。穿堂风过,流水人行。红豆饼、鹌鹑蛋、烤饼、臭豆腐、剁饼、手抓饼乃至赛百味尽管不能都算长沙特色或是雅礼特色,但它们就是跟步履匆匆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跟结伴笑闹的时光生长在一起,变成了想念依托的对象。味觉的、触觉的刺激揉进了时间和生命,揉进了我和我们。

在清华,爱吃香锅的,总点米线的,排一长队等海南鸡饭的人们来自祖国各地,保有某种地域的文化的同时构成新的熔炉文化,但我知道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在这里简单了撇地吃到。于是在鬼哭狼嚎的期末,长沙已经变成了一碗待唆的粉。炒码煨码变换百种,有的人偏偏钟情于简单但不粗暴的肉丝粉,有的人可能更爱丰富有料的炒码粉,这就是长沙,同根同源又各具个性。来几调羹剁辣椒,点几下醋。吃完了还捞一捞,端起碗来津一津。扯一点卫生纸擦个嘴可能还要擤个鼻子。吃的是食物,也是时物,念的是香味,也是乡味。

我突然想起高一曾经想给班上文学社取名叫“时生”,当时是因为受东野圭吾影响太深,现在想来又多了重含义。只不过现在还是写不出“流华跌宕,其道大光”这样看着高端,内涵也丰富的四字句四字句,大概还是无法入屈的法眼。最好的故事可能不在语言里,而是在贯穿始终的影像里,在静默的物里。我希望我不要停止记录和寻找。

也不知道是因为期末很忙,还是因为生活过得平淡而顺畅,这一段时间以来写得少了。我想我这半年是有所收获的,尽管可能不比预期设想,尽管可能不尽如人意。我想我不是要趁热吃的生蛋浇饭,我是要用时间酿造的醋溜的绿绿招摇的开北支,最好再等等,慢慢来。

不论如何,时间和生命从来没有停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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