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职场之后,或许是年龄增长到一定程度之后,感受到的性别不平等陡然增加。学生时代身边那些优秀的,大放异彩的女同学,突然变成了最惶惶不知所措的那一群。
比如开会做年度回顾的时候,女老师们都在诉说关于生活的焦虑——晚上总想把娃哄睡之后再干一会儿活,可是当娃睡了,自己也筋疲力尽了;但男老师的讲述却全部都是围绕工作内容本身。又比如去年做教学比赛的会务,有位女老师比赛的时候,家里的小朋友把一个发声玩具搞响了,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手伸向画面外,我们都还是听到了那个玩具被拆开扔到地上的巨大响动。
在时间管理相对自由的高校里,当然也不乏标志性的奶爸角色。我们学院也有一位,家有俩娃,他每天到点接送,但似乎比较少听到他的抱怨。这当然不是因为男性的能力就比女性强,而是因为——你可以设想得到的,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靠谱的母亲。可是那些焦虑的女教师,当她们在职场面临关键时刻的时候,却很显然没有得到来自家庭的支持和分担。
其实仔细想想,我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上幼儿园时候的接送,在街上走不动路时要大人背,乘着夜色而归却在公交车上丢了书包,吃坏了东西夜晚的呕吐和换洗睡衣,在报刊亭前哭闹想要买一本二十块的杂志,所有这些残存的幼年记忆里,都是妈妈,且只有妈妈,陪在我身边。世纪之交的时节,妈妈被迫下了岗要另觅出路,把五岁多的我带到大专课上,跟老师点头哈腰做保证,可我还是感到无聊开始吵闹。读高中住到了侯家塘,三年里是妈妈自始至终在陪读,而我爸平时虽也嚷嚷,实际上直到高三最后一个月才参与到做饭送饭的活动之中。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我只不过是个旁观者,已经足够觉得窒息,可这些却是她们每分每秒逃不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