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个星期,晚上的九点二十分,临近下课的时分,我看到有一位坐在后排的同学,抬起头直直盯着我,眼眸里好像有什么在跳动。
我会产生一种感觉,甚至是非常危险的错觉,就是——我好像就是为这样的一刻而生的。
尽管我讲课的课件是东拼西凑,踩在我导的肩膀上以偷天之功赶制而成的;尽管我在讲的是一些连我自己也未必全部理解,懂得和接受的令人困惑的事情;尽管这个班上绝大部分的学生,就像我早预料到的那样,在这个晚上和之后很多的晚上,更关心本周数分作业4-3怎么解,更在意缺的觉怎么补;尽管我这样的讲述实际上也不可能帮助任何一个人,在走出教室后能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多么笃定而坚韧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未来我的安身之处在何方;但是,我相信,我的的确确看到了一双眼睛里的光。
我不自量力地感到我因为这一双眼睛而和历史上的那些千千万万产生了连接,我主动接过他们手中所托付的一切;我不知廉耻地感到我又见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眼里有光的自己,他告诉我,我仍是少年;我不可救药地感到世界好像因为我改变了一点点,使得我愿意更喜欢这个有太多缺憾的我自己,也愿意更喜欢这个不那么美好的世界。
我想,这样片刻的错觉,就是身为一名教师,所能获得的最至高无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