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日记15:一线之间

刚刚得知我爸爸今晨突发头晕无力,面色惨白,无法动弹,被送去了医院,有“脑动脉硬化”的可能。咨询了学医的同学,自己再上知乎瞎找了一些信息,冷静下来坐在电脑前,仿佛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生活中充满了这样“一线之间”的时刻,只有当你事后仔细回想,才会深觉其中恐怖。假如你七岁时,宁乡暗沉的地板上那颗钉子并非刺在你的膝盖。假如你十二岁时,没有磨蹭几分钟出门,而是按时经过那条马路。假如你十九岁时,拉斯维加斯的出租车司机没有急转避过那个路障。这样的推演可以一直到——假如你四十九岁时,突发脑血管病,而身旁恰好无人陪伴……

但好在生活仍在不怎么尽如人意地继续。和这些小概率事件擦肩而过,证明我还是可以躲进普通和平凡的大多数之中。因为“没有发生”,所以我能把这些恐慌抛在脑后,然后安然入睡。

只是,时间一直在经过,然后我开始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今年下半年我又要入学一次,但这个园子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新鲜感。整个夏天,每当我看到那些穿着五颜六色文化衫的高中少年,我总是会在想,我跟他们到底是哪里不同?除了三四天就要剃一次的胡须,我想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对这种“一线之间”的体察和感受。

十六岁的我关注北京的房价,只不过是在试图触摸没有实感的未来;现在的我再听到北京的房价,能明显感觉到它如何构成我生活的制约条件。十六岁的我只在别人的故事里学习“生老病死”,抒发感慨也顶多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想直面这些议题,可是生活早已趁我不备,把告别与忧虑硬生生地推到我面前。因为已经遭遇了和那些“一线之间”错过的境况,所以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随着年岁增长而悄然攀升的“小概率”。

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家庭旅行是一件多么特别的事,总觉得日子还很长。前几天一家人的游轮旅行终于成行,回头再想这种机会可能不会再剩几次。要么会是我忙于生计没有时间,要么会是父母年岁渐长体力不支,又或者还可能有什么不曾预期的冲击等在前头。曾经百无聊赖地祈愿时间快些流逝,自己快些长大成人,独立生活。而转眼之间我也成为了和时间赛跑的人。

今天恰好是立秋。而日语里恰好有一句意蕴深远的话,叫做「夏が終わった」。夏天总是能让人想起一系列最美好丰富的意象:祭典、烟火、蓝天、大海、西瓜、雪糕……原来已经是时候与那些只属于夏天的一切告别了。不掺杂质的天真烂漫,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不切实际的杞人忧天,不加约束的快乐放纵。我会怀念你们,但我必须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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