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的这个夏天好像跟之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湿润的空气,燥热的天气,塑料普通话和长沙话嘤嘤嗡嗡在耳边。执行力一向干瘪,但是这一次预期的气球也从未吹起过,也算是没有欢快地打脸。
其实也还是有不一样的。铜像没了,地铁修起来了,中小学开学要戴胜利花。我安然地起不来床,不需要再穿雅礼文化衫挣扎爬出门,不会再有一天达不到十个小时学习基本量的愧疚感。
假期照例就要见几个人,听几个故事,发现竟然啪地一下有的过去五六年,已经用得上“长情”两个字。恍然间以为笑啊闹啊玻璃心啊都是好久的事情了,怎么一看我居然还没成年。
咕嘟咕嘟喝三十几杯中药,但是没有跑过一次步。花很多时间来忧虑这个忧虑那个,但是不愿意停止拖延。勇敢地自责和接受批评,但是死不悔改,主要是懒不悔改。
过去的一年就跟往常的每一年一样,过程中总是战战兢兢,忧心忡忡,总觉得也没少累,但是那些看得比天还重要,让自己或者郁郁寡欢或者暗自窃喜的东西,这种时候太不真实:我心心念念的这些鬼都是毛线啊,有个屁用,一看背景二看脸,未来在这个时候还不是一片混沌。但是隔那么久又总会见证,转过的每一个微小角度偏出长长的距离,惊叹那阴错阳差或者耗尽心力的一步原来非同小可。于是还是一样地纠结,什么都想要,GPA修双社工实践实习交换哪个都不想丢,什么都想试试看,在同辈压力的面前生怕落伍,走在高的地方总担心摔下来不争气。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完美主义倾向和提不起来的执行力的矛盾恒久存在。没有过人的智慧,没有殷实的家底,没有强力的手腕,甚至也胸无大志,也就想做一个普通人。累就扔掉几个不做不要了嘛,天无绝人之路总也不会太差的嘛,普通人不能独领风骚但不添负担最好能拾拾柴也是在做贡献嘛。好像挺丧气的,但是我觉得不懒惰也是一种天赋,总是凭借恐惧战胜懒惰的话,其实有点痛苦——矫情的痛苦,可是我就是玻璃心啊。
会需要鸡血乃至狗血来支撑。找很多理由说服自己,还是在进步的嘛,还是在往前的嘛。但其实最怕哪里裂开一个口子,透过来的景象告诉我原来我还停在原地。那现在就劝自己停在原地也很好嘛,世界从来不缺普通人,不要逼自己逼得太紧嘛,对以后不管盲目地悲观和盲目的乐观好像都差不多,那还不如嘻嘻哈哈呢,可是十几年的压力和期待早就内化了,一时也赶不走,我总是容易觉得我所没有的,比我所拥有的来得迫切而重要,但是又非常抗拒改变,因为觉得那种不悦好像源于我的性格,我应该顺其自然去发挥我的长处,而不是把木桶的每一块板补得一样长。
每一年,烈日都会如期问候,大雨都会不请自来,改变像皱纹一样爬进街角,钻出墙缝。而我才十七岁。我还有很多的故事没有听过,我还有太多改变的可能,我还有勇气一边吐槽一边矫情,我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犯错误,我还有大把大把的精力去学习,我还有机会去用尽力气地爱或恨个十年,我还有心情撞个头破血流还痴笑许久死不悔改,然后猛地回头叫叫嚷嚷地要从头再来。
要向前走总是要先告别。我突然开始相信,懒惰也应该有被维护的权利。我更希望出于懒惰而放弃,而不是出于恐惧而继续。我希望我懒下来的这些时间和精力,可以用来支撑我去做我更想做、更喜欢做的事情,即使之后被证明对前程没什么用甚至有后退作用也没关系,至少没有一直活在不安和担忧里,如果没有成为别人以为的人会很抱歉,但这会让我觉得我更像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