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反常霍尔效应……磁性拓扑绝缘体……”
坐在综体听成才报告的时候,我很投入地在翻《一个》,可那些词还是跟着北京同学的“我操他妈的”抱怨声一同飞进了我的耳朵,开始把我的思绪搅成一大片糊状物。我不知道我神经里那些脉冲的行进轨迹,我想我以后也不会知道了。现在的我可以像17班的同学一样对着3班的孩子们说:中国未来尖端科技领域就靠你们啦!
一行行简历就那么拼凑出一个人,多年后我的一声也许填不满那张幻灯片,但它必然是独特的——我只好这么安慰自己。横在我面前的一切都陌生而朦胧,我不知道,我好像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句子,发表不出掷地有声的言论,解不出一道组合数学题,由此人就在迷茫与坚定中拉锯,在自暴自弃和自我安慰间拉锯。(喂你这些理由太神经质了吧,想想非洲的难民们。)
我总是这样的。当我罗列出一系列看似站得住脚的消极理由时,我同时也能附上更多的安慰自己纾解自己的理由。我们都太熟悉傍晚垂头西下的夕阳了,一如我们熟悉清晨六点暖洋洋的金光。周而复始地,比踢得比齐步还快的正步以及久不换腿的蹲姿还恼人。然而问题在这样的自我矛盾中依旧存在,它慢慢啃噬掉我那些容易偏激而走向极端的部分,然后把痛苦均匀地抹在我太容易放空的时段。
我明明就知道慰藉的话是无力的,却还是无比渴望有人跟我说。而他们真的开始劝说的时候,我焦灼的重心便已偏移到纠结我的反复无常和消极怠惰是不是会让人厌烦恼怒上了。而其实不管这样的劝说存在与否,我始终是在做好当下的事的,于是那叹息里带上虚伪。可我没有。我是真的惶恐,又是真的可以坚持。
这一刻我把自己裹挟在对于未选之路的憧憬和对于已选之路的迷茫里,这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可是我在其中自得其乐,那种给自己完全不必要的压力和完全不必要的后悔和完全不必要的痛苦的……愉悦感。如果我选择了读物理呢?那些粒子好像未必那么烦人的。如果我选择了读数学呢?组合数学确乎能成为填字游戏一般的消遣的。如果我选择了读计算机呢?我就不用反过来介绍“特长勉强算上敲代码”了,我可以说我特长犯忧郁写东西发骚。哈哈,每条路前我都踱步过,然而我必然不会返回了,这是我选择的。
《一个》翻到这一页,强烈地动摇:
“你知道什么叫爱人吗?你以为你拼了命追逐的那东西是爱情吗?
不是,那是你的欲望、你的憧憬和你的贪婪。
而最后留下的,才是爱情。”
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关于社科,有多少最后留下的东西呢,而更多的那些关于其他的事呢。我写不出,也讲不出,我并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圆滑的人,更不是一个多么睿智的人。可是我慢慢读,慢慢听,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因此而变得不一样呢?
我还在路上,那么多人一直在路上,从来没到达过什么丰碑,或许我也会一样,或许我并不会一样。这一切有很大关系,又没什么关系。我想讲故事,可我总觉得我没有拿得出手的故事,真的或幻想的,或者说我还不会那种讲故事的腔调,对,讲故事是有调调的,因为故事本身就有调调。
杨绛先生说:“你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而书读得太少。”啊,我点赞转发后还是没有读几本书,思绪又飞开了。
我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止一次地强迫自己试图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登山?山在那里?为什么?我忘了,只是走吧,别问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很久之后的我看今天的我,大概会好气又好笑地叹气道:“你呀。”
我呀。
啧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