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时分,没来由的腹中一阵急促。几秒钟后,我就坐在了安静、舒适、私密的自家马桶之上。郁结的、难耐的倾泻而出,畅通而空旷的快意随之舒展开来。恍惚之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控制了我——仿佛只有这一刻,我才觉得我是自由的;仿佛只有这一刻,我才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无比庆幸。
生活在21世纪20年代的人们,已经很难像70多年前的主人翁一般,把单位当作家一般的存在,把工作视为自我实现的必由之路。诚如我有时走在三个校园的道路上,看着曾经的主人翁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地漫步,又或是如今的弄潮儿行色匆匆不失朝气蓬勃地经过,我只会时常以一个学术临时工的身份感到陌生与抽离。但即使我再怎么焦虑,在这样一个繁忙中的间歇,我却因为感受到自己所享有拉屎的自由,而感受到其实这份工作其实也没那么坏——我毕竟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主支配时间、自主安排工作内容的能力。于是,我才得以安然地允许自己的生物节律恣意妄为,允许自己的动物性横冲直闯。
虽然,通过这样动物性的自由来确证自己的自由,其实是可悲的。如马克思在几百年前便已明言的那样:“工人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于是一旦有可能,便会逃避劳动,“人只有在运用自己的动物机能——吃、喝、生殖,至多还有居住、修饰等等——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在自由活动,而在运用人的机能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动物”。进而“动物的东西成了人的东西,而人的东西成为动物的东西。”这属于资本主义对人的一种异化。
不过,时代的大浪拍打过来时,又何必苛责小小的个体呢?不如珍惜此刻所拥有的拉屎的自由,做一个不甚快乐,但可以过活的动物,又何妨?毕竟熬过漫漫长冬的前提,是活下去。而除此之外的挣扎与贪图,细究起来都不过是“活”字的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