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0年代的最后一天,我看见人们纷纷回首、纪念,然后翘首以盼。于是我也坐下来,希望给自己找一些仪式感。
其实也有人指出,时间并不是离散的,从2019到2020,并不是一次跃迁,尽管人们总是一厢情愿地希望给它赋予种种意义。有些严格的人甚至可能说:“现在12点并不是地球自转一圈结束的时间吧?”
可是,当这样的划分成为一种集体记忆,当人们确实按照人为的分割来描述时间、安排生活,“跨年”也就因此实实在在具备了“辞旧迎新”的属性,从而可以指导人们的行为和念头。而且,尽管时间确实是连续的,但对于个人而言,它终归是有限长的。于是,某种尺度的计量便显得尤为必要。
前天在天津听杨千嬅的演唱会,她说我们所有人都在经历一场最大的倒数。在生命的倒数中,她反复问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有什么事可以更加努力?
生活本身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在一刻不停流动着的时间中,“成长”这件事有时难以捉摸,所以我们就需要定期地停下来往回看。要么在流驶的时间中标记出一个又一个节点,从而试图在一定程度上驾驭生活——只要能够抵达这些节点,便能实现某种愿望或趋势。要么从绵延的时间中切分下来一段,随之做个比较分析——从开头到结尾,什么改变了,什么没有变,从而认清定位。
整个2019年,师门都经历了一次深刻的转变。在生存危机面前,所有人都开始重新寻找定位。沉没成本有时令人惋惜,但心必须足够敞亮——往后余生中最好的时机便是此刻,如果改变不可避免,必须从现在开始。而且既然决定了放手,那就不要再回头看。
整个2019年,焦虑依然构成我的主旋律。而且如果把思考的尺度放得再稍长一点,拉到五年十年,不被掌控的未知还使人恐慌。尽管横向对比,这一年的履历刷得好像也没有太糟糕,但离理想总还有差距。我想我也慢慢能心平气和地与焦虑共处,让它推着我向前。
整个2019年,我仍然不够自律。我想,自律和刻苦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就是可以过那种两眼放光,一心只有工作,没有生活的日子。但我不可以。每个人有每个人活下去的方式,解决的方案只能是扬长避短。为了能够敞开了撒野,正襟危坐的时刻也必须效率爆棚。
标记好刻度,一格一格地完成计数,我们又还是会发现时间的连续性。2019年,我导升了长聘,原以为这标志着“上岸”,往后可以轻松一些,但她转身一看,身旁多了一大帮嗷嗷待哺的学生,她只得继续往前。我想每一种形式的成绩总结,每一个预先设立的阶段目标,也都具有同样的性质:它总是连接过去和未来,无休无止。
有时人们也会觉得吊诡,在有限的生命里,却要永无止境地奔跑,翻越一座山头,迎面又是另一座,永远没有可以停下来的时候。但越是看到已到暮年,却还持之以恒,抢着去贡献,和时间赛跑的前辈们,越是会感觉豁然开朗——单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这一生所从事的事业,借由一代又一代人的前赴后继得以无限延续。
这是时间在用离散和连续的辩证法教会我们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