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追求仪式感。基本上每年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自己写一篇里程碑式的随笔,仿佛不这么做,过去一年就没有什么长进似的。
今年又到了这个时刻。和往年不同,我没有准备什么大段的排比,没有构思什么看似艰深的中心思想。坐在电脑前,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去看朋友的个人影展的经历,当时我所体验到的,或许就是此刻我最想表达的。
我的这个朋友第一次拿起相机远游去照相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什么都敢拍。回去之后,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拍出了不错的成片。正因为此,她备受鼓舞,斗志昂扬。她去到下一座城市,准备大干一场,拍出一套能完整呈现当地的风土人情的作品集。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回最初拍照时的手感了。
经历过一段时间,后来她决定在摄影中放弃两样东西。一样是想要囊括一切的野心,另一样是对于完美的追求。取而代之的是,她更加注重自己的体验。影展的主题,从“对城市完整、精妙的呈现”,变成了“由陌生人组成的地图”。她要做的,不再是用自己的镜头给城市画肖像,而是在地图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图钉点。因为放下了执念,她反而能够更放松地和当地的人接触。这样留下来的照片,虽然很多是模糊的,失焦的,连照片中主体的神情也捉摸不定,可是却因此让摄影者活了过来。
我在她的一幅照片前停了很久。照片的拍摄地是在日本,她坐在地铁内从窗户拍摄月台上的人。照片正中的男人,身着正装,正在月台上疲惫地等待;照片一角,年轻的女人行色匆匆;而玻璃的反光提醒着我,出镜的还有观察者本人和她自己的生活。我想,这就是她想要通过这次影展呈现给大家的东西:从她的视角所看到的世界,以及对时光的敬畏之心。
和这个世界交手二十二年,今晚我突然觉得我和这个世界和解了。我一直是一个很轴的人,很多时候过于小心翼翼,有一段时间极度地自我厌弃,想不清楚为何要悦纳自我。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丢掉那些困扰我良久的东西了,我不用再考虑往后的日子是往哪个方向走,我只要别忘记去走属于我不可替代的一条路。我承认了,有些事情我做不到,但好在,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特别的人也并不多。
我还是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我还要满含热泪地去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