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与壳——将与十七岁比肩

我在一片大雾里。这层雾被称作芒。这不是在黑北京的pm2.5。所有人都告诉我前面的路是一片光明的。也许是吧,但在这白茫茫一片的芒里孕育着混沌。

距离那场多少决定命运的考试已经过去六个月了,而给它蓄势的其他很多筛选,又已沉默在更早的时日里了。当我回头能够清晰看到来时的路时,的确可以下一个判断,那就是我原先所担忧的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尽管它们其实有不轻的分量,但才经过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就已经在我面前的一片大雾,或者说一片光芒里变得微不足道了。

因为我已经走过来了。

过去已经是真实可感的一幕幕,我的彷徨成为了它们的注脚。但我现在正在走的路,充满了可能性,也充满了不确定。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热情去学习我当下正感兴趣的东西,甚至把它作为一生的事业。我不知道我是否像我想象地那样,坚定而勇敢地面对我正遭受的磨难。我不知道我的选择会有多少是只遵从于我的内心,而不会屈服于其他种种。

事实上我认识这个世界的基调永远是悲观的,未来的不确定和不可知,永远会让我犹疑而小心翼翼。这并不代表我无法传递正能量,因为我从未因为惊惧和恐慌而停下脚步。

我渴望在这不定和未知中抓住一些什么不变的东西,以此寻求慰藉,这大概也是我为什么如此厌恶变化,为什么如此抗拒舍弃的原因——尽管我总是可以很快适应。

我知道我不是那种目标无比清晰的人,也的确没有那种近乎癫狂的驱动力。我知道我始终对于过去同时怀有怀念和抗拒,我也知道我始终对于未来同时怀有期待和犹疑,可我就在这一片光芒里前行,摸索着走一条也许不那么尽如人意的路。我的周遭是亮堂堂的,没有什么比这更给人希望了。

芒里生存的我们都是太不安分的生命,一层一层换下自己的壳。总会有新的来填补旧的被淘汰后的缺失,每时每刻阳光都因为这层薄薄的玲珑变得更刺眼。要记住被丢掉的壳在哪个角落噤声是很难的事,所以我一直在尝试拼命记录着什么,描画将变成旧时光的此时面目。我说这是生活,可记录生活并不是生活所必须的,忘却甚至是救世主,让太阳永远是新的。

但我还是不愿遗忘那些被褪去的壳,这是我的执念而已,我希望记得青涩的天真的可笑的自己,记得被丢掉的薄薄的一层又一层。我希望想起干枯的壳,就好像它又重新晶莹起来,在我面前,安静地站成一面贯穿始终的镜。曾经积聚那么久的勇敢,现在也依旧能从中看到痕迹,真的辛苦了。

写的量没有大变,可是读的想的应该是减少了。觉得好像不会轻易再起伏激动了,但原来也可以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夜里简单地把情绪牵动,迎接洪水猛兽。不知道。这样的感触会随时间改变吗。我才刚刚走过十七年,我不知道。

前几天联系上了小学班主任,言语间本以为已经淡去了的记忆,接二连三地从被搁置很久的黑暗里钻出来,证明它们仍然存在。那么很久以后我的十七岁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我想着什么人,为什么无奈,为什么忧虑,大概也会像这样,沉默多时后仍可随叫随到,只要我虔诚地屏息,准备好了倒放时光。

那么多人安于遗忘,祭奠故去对于生活进行也并非必要,我执着于言语和影像做什么用呢?把此刻我深陷其中的感觉无限延长?大概只是不甘心遗忘吧,毕竟有一部分自我葬在了我所深陷的人事里面。

很奇妙,我身心的很多个部分散落在各处,可是我却愈发完整了。觉得没有白白来一遭,带着笑也挂着泪地,有些痛苦但满含深情地来了新的路上,告别了那些过去。

谢谢所有的存在与陪伴,谢谢所有的记挂和惦念。

我希望我对这世上的一切永远心存敬畏。

我希望我永远不要丢失对未来的期待心。

我希望我永远不要停止怀疑和拒绝思考。

我希望我是一个不丢失冷静的狂热分子。

我希望我是一个足够绝望的理想主义者。

我希望我能理性而深情地回应这个世界。

我希望我能成长直到我不得不永远沉默。

生命是永恒的长跑,这又是起点。没有条理地胡言乱语了一番,算是我的宣泄,也算是一种记录。

又及:去年今日你写给我说:希望明年此时能有全新的我,全新的你,全新的我们。那便是了,现在这里有全新的我,全新的你,而我们,也不再是你和我。我昨夜梦里没有花,更无从谈花落知多少。而当我再次想起你,那时的怒放之感已经不能再被正名,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凋落。我或许要劝自己满足于春光一季,相信人生也如造化,总有新旧轮回更替。是的,岁岁有四时,只可惜花未必相似,人也未必相似。

芒与壳——将与十七岁比肩” 现有2条评论

  1. 想想你这么年轻我就觉得好忧伤……
    小学老师……我的小学老师大多数都并不是出于对教育的热爱或者对学生的热爱来教书。很多作为后来想想还真是童年的阴影呢。只是那时候还小,并不会意识到,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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